开蒸馒头店真实经历(开馒头店累不累)

(4) “通成”饮食店的创业艰辛和眼光

1928年开春,爷爷一家生活面临困境,又是他的好友杨兴汉帮他到汉口的第三家跑马场“万国跑马场”当了保镖。工钱还不错,就这样度过了难关。(详见本人《先辈给我留下的武汉跑马场的记忆》)

开蒸馒头店真实经历(开馒头店累不累)

曾家住进公新里六号经营“通成”饮食

这是个人员众多和信息量很大的场所,听到了湖北省银行在中山路、大智路口新建的一排三层楼店面要招租的消息,并结识了银行经办此事的何干事。他果断地邀请老友(祁万顺家等)各租下了其中一个门面,祖父租下了3号,店面大堂约三十平米。于1929年初开办了“通成饮食店”。

祖父请回了原“后城汤圆”的老职工,又增加了几位老家的乡亲,总共约十余人,经营除了有基础的“干面食”(包子、粽子、汤元、生煎包锅贴)和汤圆米酒、甜食糕点如发羔外,还增加了“汤面食”(肉丝丐、水饺等)与祁万顺比肩竞争。力求扩大经营资本。

然而门面虽然大了,开头一两年资金周转和生意并不理想。外因是:英租界收回后其内企事业大量关门,原租界地片工人(主要客源)大减。而当时汉口的餐馆消费主要在江汉路到六渡桥一片,大智路口还没有形成气候。内因是这期间帮会敲诈名堂太多,数额可怕,而民国官警贪腐猖獗。(详见本人《祖父面对的汉口“江湖”》)

于是 ,奶奶承担的万国跑马场小摊的经营竟然扛起了大担。她起早贪黑,每天远行数十里,历尽艰辛,一次还差点被打劫而受伤。奶奶是“老通成”原始积累期间的背后无名英雄。

1931年,从五月初立夏,武汉大雨总停不下来。通往跑马场的道路已经被渍水分割成了一片片水凼。有些路段被完全淹没。跑马厅的赛事都被迫完全停了。祖父敏感到气候反常,恐有大灾。于是他果断地租下从1号到9号的所有楼上(原来各租户做生意都只租了一楼门面)。

当时几个邻居、包括实力比他强得多的祁万顺都很不理解他:本来连天雨生意就很难保本,还花这么多钱租房子?就因为银行租金一气签五年可打五折?

现在看来,我真佩服祖父眼光独到,他倾其所有资金,又依靠他在商界的人缘和信誉,连买带赊,把那些楼上堆满了面粉、大米,木柴和煤球,还储存了些豆类和其它辅料,还有一些香烟。又用几口大缸盐满咸菜。奶奶回忆当年祖父是借了钱买储备。(详见本人《1931年的武汉大水》)

不过爷爷仍担心着风险:万一时间一长,粮霉了、烟潮了,他可就只剩一身债了。他甚至当着奶奶责怪自己:我这是在盼洪灾吗?莫遭雷打啊!

实际情况比他想的更加可怕。七月中,后湖渍水已涨平铁路的路堤,汉口完全被洪水包围,成了孤岛。局部地方水已能漫过路堤,进入市区。地势稍低一点的街道都要涉水行走。物价和水一样继续上涨,人心越来越惶恐不安。于是祖父租了条木船(到处是积水,运回家不难)。

8月2日上午,在腐败官僚公然陶醉在牌桌上时,江汉关水位26.94米时,洪水最先从单洞门冲破堵塞,如猛兽狂奔进入汉口,很快一片铁路堤完全溃决。那天马路上被卷入洪水的人有五百多(祖父差点遇险)。很多街巷水深已平房檐,就是地势最高的中山路(今中山大道),水深也有一人多。大量房屋倒塌、满街飘着死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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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1武汉(原租界区域内)

以后几天,祖父和几位店员都参加了划船上街救人的义工活动。后交警开始带来民工搭设高桥,以构筑临时的行人通道。第三天,市政府才在烟土税捐项下筹拨出了一笔款项办理施粥站,给灾民散发馒头。又过了一天,救济委员会终于想起“紧急”征调民船,装运蔬菜及生活用品等,到各街巷出售(但次数和数量都不多,贵得离谱)。到月中旬,除了木划,主要道路上都用圆木搭了高架,架上了跳板,算是可以维持市内行人交通了。但市内食品供应越来越紧张,粮价上涨数倍、而且和水位一样还在上涨。各店铺基本关门歇业,政府反复呼吁店铺开门营业,但有能力响应者不多。隔壁的祁万顺因备荒不足,经营非常有限,没多久被迫半停业。陆续亮相水上的商家和小贩五花八门都卖,价格却让民众看了叫苦。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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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口江汉路上的跳板

而祖父因有充分的储备,便胸有成竹地又租了两条船,每天店里在四楼平台上大量蒸馒头、花卷,煮好干稀米饭。除在店门口架高台营业外,他还和奶奶分别带其他店员上船去沿街售卖。他们将食品装在篮子里,用竹竿递给高架桥上的行人和一些街边二楼窗子的客户。在粮、盐、菜、柴都濒临脱销、面临断炊的汉口,每天几乎无论多少都能卖完(卖出对象超过千人)。爷爷嘱咐“比市价低三成”出售,但也比平日上涨了几倍,而汉口几乎没有几个餐馆能望其项背。这年过后,他的本钱实力大上了一个台阶,口碑也赢到了。

但祖父虽说赚了钱,内心却并不愉快,他对我父辈说:那些饿肚子的灾民的总想在他眼前打转:“该赚的时候我们赚,也该回报,老天都看得到的。”吩咐店里每天专备一些稀饭和馒头,救济近处的灾民。还主动到商会义捐。展现当时商界稀有的东西:良心!

水灾过后,市面很长时间仍不见好转,物价不仅没很快回归,却还继续上升了一段时间。各业一片萧条。汉口仅熟食小店就有五十多家倒闭歇业,占全市的三分之一。而此时“通成”却在汉口商界令人瞩目。水退后,祖父又主动上门还借款(有个债主吓了一跳,因到处都在躲债,还以为是还不起债的人上门耍横)。

这期间,水灾暴露的当局腐败;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;1932年当局就在通成大门外用大刀(!)当街砍下四个“共党”的头。这些亲历,让曾家的爱憎更加分明。(详见本人《武汉,记住先烈的血!》)

5)带着危机感不断进取

插入一句:我自己在企业中度过一生,亲身的经历让我认识了祖父的最可贵的经验:不管事业如何成功一帆风顺,创业者心里要始终装着危机感不断进取,否则就是自杀

“通成”就是这样,在小有成就时,更加来劲,开始从两个方向探索,改变品种:首先是将现有的品种做精。例如将清炖莲子羹做成了较高档的小吃。奶奶亲授的苏州官富人家享用的各种稀饭、羹类就多达十多种。深受附近散场后的戏迷、特别是女客们的青睐。爷爷还为此特地升级了餐具,以不同价位品种招揽不同消费层次顾客,高档的配上了金边细瓷碗。馒头包子质量进一步得到好评基础上,品种大大增多。其中酱肉大包、锅贴小包、柳叶牛肉包等面食、锅贴就有十几个品种。这些一直到上世纪末都声名不衰。

另一方面,爷爷并不都是成功,他一度曾推出具有苏杭风格的甜食,如黄松糕、条豆糕、豆沙泥、鸡蛋发糕等,不过被多数人接受的仅剩下鸡蛋发糕。按说“豆沙泥”很好吃,却因价格相对贵,而当时多数人消费能力低,故没起到开创新局面的作用(后来并入酒菜)。倒是鸡蛋糕价廉物美,黄霜诱人,成了“通成”的长年保留品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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鸡蛋糕

1932年,“通成”开始全面推出酒菜,其中来自咸宁的章师傅的“瓦罐鸡汤”成为最受欢迎的招牌菜,以后又招聘了苏菜风格厨师,这样有了章师傅(瓦罐鸡汤高手,被市民叫章狗子),胡师傅(胡居,胡胖子),钟师傅(钟长子),姜师傅(被称作姜麻子)。

也就这一年,“通成”开始经营汉阳老家的传统食品“豆丝”,清汤、糊汤、干炒都有。进而又试着经营“蛋光豆皮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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摊豆皮(照片为汉阳五里曾纪豆皮,系老通城老职工曾志成创办)

有次一个熟人吃豆皮时,祖父劝他来碗鸡汤,他笑着答道:“豆皮油重,要再来一碗鸡汤,那就油上加油,二者相克,美味反而没有了。”他见我爷爷认真在听,得意地接着说:“不过吃豆皮时,要是来碗伏汁酒这样淡淡的的甜东西,就格外爽口。这叫做:绿叶牡丹,相得益彰。我现在要了更高档的清炖湘莲,和豆皮配起来就是珠联璧合了。”祖父没在意他卖弄词藻,忍不住对这人的论点连声叫好(几十年后还说给我们听)。他便尝试把两样搭配起来卖,每份便宜他几分钱!果然大受欢迎。

有次他与友人在开泰街 (现鄱阳街)“邦可”小坐,少有地享受了一杯冰镇红茶水,喝得很舒服。他立刻感悟“洋人太会赚钱了”,这么一杯的成本,哪有一碗伏汁酒成本高?而价格可买十几碗伏汁酒了!但他也马上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消费人群,除开洋人和穿洋装的,还有少数有钱人家的女眷外,华人很少光顾。他于是想,如果我在通成推出冷饮,让一般人也能享用,花钱少、又喝得舒服呢?

当1932年炎夏到来,“通成”率先在汉口推出了冰镇绿豆汤和冰镇伏汁酒,立即博得了被酷热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汉口人的青睐,生意“爆满”。而冷饮成本低、制作工艺简单、销量大,利润却比卖传统小吃高出好几倍。

这个创意立即也被祁万顺模仿。但“通成”乘盛夏紧接着又推出了一款 “刨冰赤豆”,吃来更爽口,成本还更加低,其受欢迎程度又大大超过前面那两种,特别是青少年和学生们,放学后排队在那儿等,刨冰大盆一端出来立刻就一片喊买声,不到半小时就卖光。这成为以后多年的“高利”商品。

爷爷注重细节,每年都提前两月就与法租界的“和利冰厂”签购冰合同(如果零买,要去排队买牌子,每块重100磅,两元钱。再凭牌子等候领冰),爷爷这样不但不用排队,还按1元5角批发价及时购回。他事先就雇了专用板车,并买了有防雨保温的棉箱笼运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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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于法租界霞飞路(现岳飞街)的和利汽水厂、冰厂(近照)

为了解决扩大经营的流动资金困难,祖父又果断地将租下的五家楼上改成旅馆,并租下紧挨公新里的一栋三层楼房(即后来的老通城职工宿舍)。于1934年成功开办《大智旅馆》。祖父说,开旅馆雇人少、事少、钱稳赚,是个“哑巴儿子”。他敏锐地看到汉口要么高档旅馆较多,要么抵挡大排档多,便选择了流动较大的商人和一般中产阶级需要的中档规格,果然大受市场青睐,使他营业额和利润大增。

以后他又投资参股了“万国旅馆”等多处项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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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.1 法租界万国旅馆(后中山大道爱国旅社前生)

当时家父曾昭正就读于武汉大学,他积极参与了爱国救亡歌咏运动。“一二.九”运动期间,将“大智旅馆”变成为了爱国学生(学联、青年救国团等)的地下秘密活动场所,亦成为北平南下学生(如“北平学生救国会”、“民先”)与武汉学联的接头地点。“大智旅馆”被学生称为 “抗日饭店”(详见李锐、刘西尧、郭佩珊的有关回忆录)。但1937年5月,父亲竟被蓝衣社驻校机构认定为“共党嫌疑”而开除。而我二姑曾竹恒、中文系才子李行夫(后成我二姑父)当即愤而退学、放弃武大文凭以示抗议。而我读初中的叔叔曾幼诚竟也受牵连,被东湖中学的反动校长用拐杖痛打成重伤,被迫辍学。(详见本人《梦断珞珈》《汉口公新里的回忆》二文)

祖父见自己“望子成才”的梦想竟成竹篮打水,曾一度气愤难忍,几乎要上珞珈山拼命,被贤良的祖母劝住。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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