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下漫步
◇孙茂
吃完晚饭,一家人闲坐在屋院。天已经近黑,月亮笑盈盈地从云层挤出来。今晚的月亮却是出奇的圆明。
父亲说:“我们去散步吧!”
母亲说:“大黑晚上,散什么步。”
我说:“好呀,散步去。”
我在院子里拿着风车疯跑起来,风车迎风呼呼地转。我走上前拉住母亲的手,嘴里喊着:“妈妈,我们去散步吧!”母亲不愿去。我又喊:“妈妈,妈妈,我们去散步吧!”
母亲说:“你给我唱歌,我就去。”
我立马应允了。
这几日,天气格外的好。盛夏,即使光着膀子出去散步,也断不会觉得冷。夜晚,夏天的凉风盈盈吹来,吻在人的肌肤上,舒舒服服。
夜晚散步不用打灯,月亮即是一盏天然的大灯,悬于人的头顶。你走到哪,月灯照到哪。
我们从一条两米宽的小路走去,两边是绿油油的玉米苗,清风徐徐而来,玉米绿苗随风摇曳。枝上的玉米已经成熟。晚饭时,我们才煮了香甜的玉米,那汤,那味,鲜嫩可口。
这会儿,人走在小路上,也能嗅到两边田地里玉米绿苞里散溢的甜香。那味道很好闻,还有狗尾巴草的草香、野猪草的臭香、路旁菜地里大葱的冲鼻味、地梗薄荷的清香、大白菜的鲜嫩味儿,还有路旁果树上桃子李子的香甜,这些田野的气味混合野泥土的气息,它们不约而同地朝我们扑来,好像是在给散步的我们做一次鼻翼的按摩。

小黑跟在人身后,这里窜窜,那里踩踩,有时呢,竟跑到菜地里毫不害羞地朝着生长标致的大白菜撒起尿。
我也跑起来,一会儿跑在父亲前面,一会儿落到母亲后面,一会儿驻足遥看远山,一会儿定睛看空中飞舞的闪光的虫。
嘴里又不停地问:“爸爸,这是什么虫?”
我们不是散步,而是漫步。散步和漫步是有区别的。散步是锻炼身体或休息的一种方式,它的步伐比漫步快。而漫步是悠闲怡乐、漫无目的地随意溜达。我们没有目的,走到哪算哪。我们不带目的地漫步,这是多好呀!更何况是月下。
嫩盈盈的月亮光流泻下来,洒在地面,照亮周围的绿植庄稼,没有人叨扰的夜晚,少了许多白天的喧嚣杂乱,这个静静的夜只是为我们而存在。这一刻,我是多么满足呀!
月夜漫步可以听到很多声音。你有时能听到一两声间歇性的蟋蟀啼鸣,有时能听到绿物在夜里生长拔节的生命之音。有时呢,盈盈的月光照在你身上,像是在抚摸你的头,你彼时仿佛能感受到月亮的喘息声,这是多么奇妙的声音啊!
我们走到一座小山处,马上要爬山了。我跑到最前面。母亲说:“幺儿,你唱个歌吧!”
我回答说:“好”。
“嗨!跨过了几座山,耶!趟过了几条河。”
我随即学电视剧《西游记》大喊:“嗨!妖怪,哪里跑!吃俺老孙一棒。”
母亲逗得哈哈大笑。
父亲说:“看了《西游记》,到老不成器。”
我问:“为什么?”
父亲没有回答,我又问:“为什么?”
父亲还是没有回答。
不一会儿,我们爬到了山顶。
哇!我惊叹!深深浅浅的坝子里亮起万家灯火。我今天能够理解了,所谓祥和安然的景象大抵如此吧!
回家的路上,小黑跑在最前面。我跟在后面,像一只小猴子,灵活轻快。那时我三年级,是一个天真烂漫,无忧无虑,顽皮好动的小男孩。
现如今我长大了,仍深深地记得那次月下漫步的情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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