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高一那年冬天,快要放寒假的时候,我感觉自己的眼皮直跳。
不知道是不是直觉,我下意识地想到家里可能出事了。
于是晚饭时间,我往嘴里塞着块饼就跑去加七的班里跟她借手机。
加七不解:“干嘛?你妈说了不让你玩手机。”
我很着急:“求你了,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,我眼皮跳一天了,总觉得家里有事。”
随后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,虽然她一直强调没事,但我明显感觉出来我妈在那头结结巴巴的。
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只能承认,告诉我是外婆病了,情况不大好,但没有太大关系。
我当时就急了:“你还瞒着我!”
我妈说着没事就把电话挂了。
加七在旁边看我打完电话,也觉得我妈的语气不大对:“我觉得阿姨的确有些慌张,按照女生的直觉,她有事瞒着你。”
我妈这个慌张的样子,让我想到了我初三的时候。
那年外公去世了,非常突然。因为我马上要中考了,于是我妈瞒着我,后来她跟我解释,葬礼参不参加无所谓的,心里有外公就行,以学业为重。
于是没见到外公最后一面成了我人生中重要的遗憾之一。
外公外婆的感情特别好,自从外公去世以后,外婆一直在生病。
想到这些往事,我又气又恼,但又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做什么。
上晚自习的时候,我一个人生闷气,稿纸都让我撕碎了一桌。
好不容易熬到放学,大家都在往寝室赶的时候,我收拾好东西,打算再去找加七借手机打电话。
但是加七却出现在我们班门口。
她丢给我一把钥匙:“我给你借了一辆自行车。你一会跟在走读生后面,偷偷跑出去就行。我也觉得阿姨在骗你,不过希望我这次是乌鸦嘴。但是我想你还是快点走吧,别有什么遗憾。这边我在呢,你去吧。”
我拿着钥匙骑上车飞奔出学校,边骑边给我妈打电话。
这通电话里我妈终于告诉我,外婆病危,他们在医院。
我在路边找了个地方把车锁好,打了车就去医院。
到了医院重症监护病房外,亲戚站满了走廊。
那天,我见到了外婆最后一面,虽然她已经不认识我了。
最后她还是走了。
十几年前,她在产房拉着我的手;
十几年后,我在重症监护室拉着她的手。
原来产房到病房的距离,只有十几年的时光。
那段时间我很不开心,加七把耳机塞给我,耳机传来的是周杰伦的《外婆》。
加七劝我:“其实阿姨比你更难过。”
我也明白,但我不能原谅我妈妈的做法。
于是这件事,我记恨了她好几年。
工作后我越来越忙,心态也越来越焦虑。
有天休假回家偶然听到《阿婆说》那首歌,突然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外婆的样子了,这时候我突然落泪,想起那句“遗忘才是死亡的终点”。
我问加七:“如果寻梦环游记是真的话,我不记得外婆了,那她是不是快消失了?”
加七告诉我:“可是妈妈会一直记得啊。”
我又问:“那我怎么也想不起外婆的样子了怎么办?”
“你看看妈妈,她就是外婆的样子。”
“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外婆呢?”
“等妈妈变老的时候。”
暗恋
高二那年,我收到一封情书。
信封很好看,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,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喷了香水。
情书的内容大概是:我是你初中的学姐。初中的时候,有一次操场跑步的时候看到你,就喜欢上你了,到现在也暗恋你快三年了。我现在要高考了,再不表白没机会了,所以写下这封情书……
其他的就是一些让人面色泛红的情话。
我当时可以说是手哆嗦着看完的,看完以后,第一反应竟然是:我竟然也有人喜欢?
但我很快冷静了下来,开始认真分析这是不是恶作剧。
我不知道这封情书哪来的,我回到班级后在书桌的抽屉里就看到了。
它凭空出现,我也没办法回信。
后来我在班里陆续等了好几天,也没什么后续的动静。
朋友调侃我:“管他是不是恶作剧,你得把这封情书裱起来,毕竟这是人生第一封情书。”
又过了两天,我和朋友从操场踢完球准备回宿舍。
在校园的小路上,见到有两个女的气汹汹朝我走来,直冲冲地走到我们两个面前,其中一个女生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她盯得我有点后背发凉,疯狂思索最近有没有惹事,不是遇到校园暴力了吧?
然后!
她直接亲了我脸颊一口,我当时脑袋就嗡地空白了,心脏砰砰地跳。
我们这种高中小男生哪里见过这阵仗?
一时间我感觉空气中都是荷尔蒙的味道,急忙扶着朋友说:“我感觉大脑充血了,要是晕过去了你可得接住我。”
那女生脸红着跟我说:“你好,写情书的就是我,你做我男朋友,我们在一起吧。”
我结结巴巴地回她:“我妈不让我早恋……”
趁她一脸无语,我赶紧拉着朋友就跑开了。
回教室的路上,我还有些晕乎乎的,问朋友:“她刚才亲的是我哪里啊?”
朋友摇摇头:“我也没看清。”
我又嘱咐他:“这事别跟加七说啊!”
朋友点点头。
晚自习一下课,加七就冲到了我们班,气冲冲地喊我出去:“你长本事了是吧!敢早恋了?”
我看了眼朋友,很显然,我身边有她的眼线……
我争辩说:“我没有!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情况……”
加七说:“还好亲的只是脸!不能亲嘴!”
我又看了眼朋友:“你不是没看清吗?”接着问加七,“为啥不能亲嘴?你还相信亲嘴会怀孕吗?你上过生物课了,那是骗小学生的!”
加七说:“就是不行!”
然后我们三个坐在那里开始“开会”。
加七虽然愤怒,但没被愤怒冲昏头脑。
而且她这个人从小就很善良,她想到女生快要高考了,觉得不能因为这件事打击她的自信,影响她的学习:“万一她高考没考好,赖我们头上怎么办!”
于是,她建议还是暂时答应学姐,让学姐能够安心学习,准备高考。
我一脸无辜地说:“你这是把我豁出去了?万一我俩假戏真做怎么办……”
加七说:“你有贼心没贼胆,我太了解你了。”
于是我偷偷给学姐回信,在信上说:等你考完,我们再谈恋爱吧!
毕竟我才高二,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,爱情是很长的旅行,以后还有很长时间。
但是学姐依旧不依不饶,提出了一个更苛刻的要求:让我答应她每月跟她约一次会,像正常的情侣一样。
我算了算,当时离高考还有三个月,最多约三次。
于是我就硬着头皮答应了,但事先跟她说明:“约会你请客啊,我可没钱。”
学姐说:“约会让女朋友买单?你的钱干嘛去了。”
我下意识地说了句:“我可没说现在当你男朋友啊!我说的是以后再说!我的钱都给加七买吃的了。”
学姐脸色有些不悦,但还是笑了笑。
我这时候才发觉说错了话。
那三个月,每次月底放假,我都要和被学姐拉着去学校门口的步行街吃饭逛街。
我没谈过恋爱,也知道我和学姐的“约会”是场闹剧,但我感觉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开始当真了。
如果我和学姐约会是闹剧的话,让这场闹剧变得更乱的则是加七制造的插曲:她每次都会拉着我哥们,也假扮成情侣,就坐在我和学姐的旁边。
每次学姐对我有亲昵的举动,她也会马上去拉拉我哥们的手。
我只能忍住怒气,笑嘻嘻地和学姐保持距离。
就这样挨到了学姐高考。
尽管后来得知她没考上理想的大学,但我和加七都松了口气,因为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,心想总算解决了这个麻烦。
没想到的是,第二天,学姐又出现在了校园里。
她复读了!
她直勾勾盯着我和加七,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。
“我俩是娃娃亲,你没机会。”加七冷冷地宣誓了主权,然后拉着我的手。
“娃娃亲?”我脱口而出,两家父母也没有订过这门亲事啊。
她白了我一眼,我只能结结巴巴继续说:“对对对,我妈在我们三岁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。”
只见加七很气愤地说对学姐吼道:“我爸妈说了,我们成年后到了法定年龄就可以结婚了!你是没有机会的!之前只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,怕影响你高考!”
学姐看了看我,也很识趣地走开了。
终于摆平了学姐,我俩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回去的路上,我试探地问:“加七,娃娃亲作数吗?”
说完,我有种窒息的感觉,紧张地咽了咽口水。
加七扭头就走:“等到我们长大再说吧。”
听到这话,我高兴地在原地转圈。
学姐再也没有找过我,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。
虽然同在一个校园里,同一个年级,也没有见到过。
我知道这是她刻意躲避,但我还是希望她能考上大学。
后来我读大学时,偶尔会在一些杂志上写些短篇,也会在起点上写网文,有了一些固定的读者群,虽然不多,但始终有几个铁粉。
有个叫叶子的读者,追我的书好久了。她也是我坚持写字一个动力。
有时候我自己看之前的文章,都感觉文笔很幼稚,我试着问她:“你怎么喜欢我这么一个烂作者啊……也是辛苦你了。”
她回我:“我觉得你的文章和故事写得很好啊!萝卜白菜各有所爱,而且我觉得看一个小作家成长为一个大作家,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。”
叶子的微信我一直有,虽然联系不多,但每次过节都会互相问好。
她这个人很奇怪,从没有在朋友圈发过自拍之类的,我一度以为她把我屏蔽了。
婚纱照上的那个女人我再熟悉不过了,就是那个学姐。
原来叶子是她,她一直在我身边,我却不知道。
那天我望着婚纱照在想,她这算是放下了吧?
应该是吧。
她让我看到她的婚纱照的时候,应该就是放下了。
谢谢你的陪伴。
作者 | 李烬
编辑 | 小美
主编 | 澈言
监制 | 水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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